大清早,我倚着栏杆,瞧着下面酒楼的大堂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大堂的长桌上,左右坐了两排,温客行和周子舒并排坐着,与我那小丫头阿紫有说有笑。他们对面还坐了两人,多日不见的无常鬼满面红光,不知是不是重新抱到了一条更加粗壮的大腿。倒是白迟歌那厮,没想到经过昨晚的事,他还敢上我这酒楼来,不得不说一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。

    “主人!”阿紫第一个发现了我,随即五双眼睛齐刷刷的向我看来。

    我踏着随意的步伐,一瞧长桌主位的位置没人坐,也不客气,一屁股坐了上去。按理来说,这个位置之前都是温客行坐的,他不在就是周子舒的,哪轮到我来坐呀。不过转念想想,这酒楼都是我花钱包下的,谁要是敢对我坐这位置有意见,统统赶出去便是。

    周子舒坐在我的右手边,离我最为近,仔细盯着我瞧了一会儿,不由道:“阿湘,你的内伤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我的目光从他身上向后移了一格,正好对上温客行,他发现我在看他,随即别扭的转过脸,装作在与阿紫说话一般。我瞧见他的手边,摆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玉箫,心里一下就觉得很温暖。我看回周子舒,笑吟吟道:“子舒哥,我没事了,昨晚调息了一整晚,不信你自己把把看。”

    我把手腕伸了过去,周子舒还没来得及动手,刚才背对着我的温客行,突然将他挤到一边,将手伸了上来。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,看得周子舒又无奈又好笑,冲我耸了耸肩。

    所以说嘛,我家主人,最是刀子嘴豆腐心。

    我美滋滋的想着,温客行收了手,抬眸看了我一眼。那我可是他肚子里的蛔虫,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。肯定是还没消气,也拉不下脸来主动搭话,但是又想关心我两句,便是有这样一副纠结的表情。

    哎呦我的老父亲呐,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让出位置,挽着他的胳膊,让他坐到主位上去。

    “你这丫头……”温客行叹了口气,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他也拿我无可奈何,“阿絮,你同我等会去给她抓点药,大过年的,也不知道药铺开不开门。”

    周子舒伸了个懒腰,笑着道:“我才不去,你瞧着我像免费苦力的样子么?”

    我心想他俩恨不得一天黏在一起十三个时辰,这周子舒也不知道今天吃错什么药了,难不成是有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我?想想觉得靠谱,我朝温客行可怜兮兮的眨着眼睛,就差脸上写上“带我去”三个字了。

    他伸出食指,点在我脑门儿上,隔开了与我的距离。

    “你不许去,待着养伤,”温客行随即转眼看向左手边,“你俩陪我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无常鬼对待差事一向消极,求救似的看了我一眼,我又给瞪了回去,这厮一脸生无可恋。至于白迟歌,他虽然也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一起去的,不过出门的时候还记得将阿紫一同拐了走。

    这方才还很热闹的大堂,一时只剩下我和周子舒二人。

    这还是我回来后,第一次和他独处,虽说之前也没怎么独处过。面对他,我总有一些紧张,他与温客行不同,我了解温客行,知道他的脾气,再怎么闹我都有把握哄好他。而面对周子舒,我难免小心翼翼,生怕说错了什么话。还好他这么些年,容貌一直未变,要是连这最后一点熟悉感都没了,我可能当场就要打退堂鼓。

    “阿湘,”他突然唤我,“你可还记得,很多年前,你曾与我说过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长,可就冲他那会儿整天缠着,不是,整天被我主人缠着的劲儿,我也不止和他说过一句话吧。这都过去五十年了,姑娘我哪知道他说的是哪句。

    周子舒从桌上的茶托里,取了一只茶杯,倒上一杯热茶,递到我跟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