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假思索的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他又道:“你说‘你不许死啊,你要是嘎嘣一下死了,把我主人一个人留下让他难过,我就把你从黄泉路上拽上来,再掐死你’。”

    周子舒模仿得惟妙惟肖,甚至是连我当时凶神恶煞的表情,都有几分神似,害得我差点没把这口喝进去的热茶喷到他脸上去。我愤慨,指着他道:“你当时不也说了,我要是不是个姑娘,你能一天揍我八回!”

    周子舒愣了一下,随即被我逗笑了,捂着嘴唇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    我瞧着他这副傻样,撇撇嘴:“我知道你是想说,如果我死了,主人也一定会很难过。可我那时哪里知道,最后会死的人是我,更何况我也没让你们去黄泉路上拽我吧,我这不自己回来了么?”

    也不知道我这番话哪句戳了他的痛点,周子舒缓缓收起笑容。

    “阿湘,”他又唤了我一声,而且这次要更加的郑重和严肃,“我不瞒你,一开始你回来的时候,我以为你是与温客行有仇之人,易了容来报复他。我不信有人可以死而复生,也不信你以阿湘的身份出现,对他而言是善意。五十年前,谁人不知,鬼谷谷主的妹妹死在了大婚当夜,那疯子便以一己之力,屠尽了赶来鬼谷闹事的所有人。”

    “若你真的是想来复仇,”他低笑,“我只能说,选择阿湘的面容,是你做的最错误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我倒是不知道他一直是这么看我的,思绪飘出去很远,我用右手摩挲着茶杯的杯沿,突然发现周子舒在看我。我笑着问他:“既然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了,说明你已经不怀疑我了?”

    他答道:“倒也不是,不过是看出你对他没有恶意罢了。而且也不能说你就一定不是,你有些地方确实同老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比如这脾气,比如想事情的时候,喜欢摸手里杯子的杯沿。”

    我惊讶的瞧了瞧手里的杯子,连自己都没发现,指尖正放在杯沿上。

    “所以如果你真无恶意,”他叹息道,“那便请你,不要再离开。我不关心你是否是真的阿湘,我也可以当你就是阿湘。老温这辈子太苦,我希望你的出现对他而言是颗糖而不是一把刀。”

    他这语气,倒是颇有点我当初说要把他从黄泉拽上来再掐死的狠厉,莫不是同疯子待久了,也沾染上了一些疯劲。可我与他的关系,本不用闹得现在这么僵。

    我凑到他跟前,扯着他的袖子,笑嘻嘻道:“子舒哥,我真的是阿湘,而且你的易容功夫这么好,我要是真的易了容,哪里敢在祖师爷面前晃悠。不信,你捏捏我的脸,一试便知啦~”

    他还真伸手在我脸上捏了捏,扯得我脸皮疼。

    瞧他似乎真的信了,我又想,这会儿温客行也不在,正好问问他们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。我的主人我知道,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,从他口中听到的,都是好消息。可想想,周子舒说的才是对的,那年我刚死,以温客行的性格,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
    我支着脑袋,一副求知的看着周子舒。

    不用我说出口,他这么聪明的人,自然之道我想知道什么。

    “各种机缘巧合下,我与你主人共同修得六合心法,遂内伤不再,容颜不老,而后跨越生死,以入天人之境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他睡得很差,如果没有醉生梦死,甚至无法入眠。后来我发现,即使有醉生梦死,他也时常半夜惊醒,若我醒来见不到他人,便知他晚上又做了噩梦,出门练功去了。这样的情况,持续了大约六七年,直到念湘出生。”

    “念湘出生后,也就三四岁,他就把她抢了过来自己养。可我们那时住在雪山,他又哪里像是会带孩子的人,便是喂个米糊都能把孩子嘴巴烫了,哭的震天动地的。我以为他要疯好些年,可没想到,见着念湘就哭了这么一次,他就又把她送回了成岭身边。本来我以为,他是良心发现,承认自己不是带孩子的料,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