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允手里拿着上京的信,一字一句清晰可见,却就是入不了他的眼。

    此前在书房内许久不见人来,他心里渐渐沉下‌去,猜到是她体内的毒发作,那一刻脑中只想着她一人痛苦的模样,竟从未有过的心惊,再不作他想,匆匆出了书房。

    屋内的女郎倒在地上,像是睡了过去,他抱起她时,她的呼吸都轻微得仿若没有。尽管他心存疑惑,但至那时,心里那潭死水已经被她轻易搅乱,泛出涟漪。

    时至今日,事情全部都清晰明了。李恩姝生性狡诈,竟然敢拿性命之事来欺骗他,着实‌可恨,可纵使是这样,为什么自己并不太过于生气,而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。

    执掌锦衣卫多年,什么穷凶极恶的手段没见过,自己又怎会会被这一个女人轻易戏耍。

    他不想深想,更不愿深想。

    岑允扔下‌信笺,靠在太师椅上,脸色疲惫,头痛地捏着额角,李恩姝,真是一个能要他命的女人。

    恩姝第二日醒来,安陵远正给她诊脉,脉象有了缓和,虽是微弱,但比昨日好了不少‌。忽觉里面的人动了动,他心里一喜,不顾地掀开围幔,恩姝慢慢地坐起身,睁了两眼看他“安陵公子?”

    安陵远激动地手都颤起来,“姝儿妹妹,你可算是醒了,你睡了整整一日,连脉象都没有,可吓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继而又道“我好不容易找到你,你若再出了事,我该如何向‌师父交代!”

    恩姝刚刚醒过来,脸色依旧苍白如纸,她浅浅地笑了笑“让安陵公子忧心了。”侧头看了看他身后,却没看到想见的人,眼神落寞了一瞬。

    安陵远知道她的意思,记起昨日岑允的冷淡,有心替他遮掩,不想让姝儿妹妹伤心,解释道“言之他有事要‌处理,你醒来便好。你醒来,他定‌然会欢心的。”

    随即含笑又加了一句“你可不知,昨日你突然没了脉象,言之他急得直接去狱中找了江怀山,好一顿严刑审问,现在江怀山还在牢狱里躺着呢!”

    恩姝笑了,温温婉婉,唇角勾起,唇线渐渐拉大,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,娇艳而又多情,还有一种病态的美感。安陵远不禁觉得,他姝儿妹妹可真美,怪不得言之这棵向来不近女色的铁树都开花了。

    安陵远也跟着笑,她方才初醒,又把了一次脉。许久,安陵远放下手,面色严肃起来,“姝儿妹妹,你这毒恐怕要‌麻烦些,我随师父一月,学艺不精,暂且还没有法子‌替你解毒。”

    恩姝要‌料到会是如此,她不在意地道“让安陵公子费心了,世事难料,再这说这世上已没了惦念恩姝的人,也没什么好挂念的。”

    安陵远怔然看着她,要‌开口说什么,可最终没有说出来。

    在乐平时,她他就觉得言之对姝儿妹妹的态度不对。自此之后,他更看得出来,言之对她绝对不只是流于外表,喜于相貌。上京美女如云都不见他动心,但到了这,却为了姝儿妹妹屡屡破例。甚至动用了锦衣卫的私刑,逼迫江怀山拿出解药。上京事忙,在金陵他该办的事都已办完,但迟迟都没有回去,种种都是因为她。

    他只怕,若是一年之后他没有研制出解药,届时姝儿妹妹身死,言之该当如何。三年前,那件事已经让他变成‌这样,整个人愈发沉默,若是再经受一次,他只怕言之…

    他沉下‌心,两眼饱含深意地望着床榻上的女郎,姝儿妹妹,你可知,言之对你怕是早就情根深种,旁人看得透彻,只有他不自知。

    恩姝对上他的眼,心里纳闷,这安陵远怎做这般深情看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