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翻了永和宫的牌子,妃嫔中有人早就不再奢望,亦会有人忿忿不平,但最后都只能怀着或多或少的心思入睡。

    二更时分,月明星稀。

    紫禁城被盖上黑夜轻薄的纱幔,万籁俱静时刻,永和宫却突然亮起黄澄澄的灼火,紧接着是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,惊动了殿外侍候的宫女太监。

    青云的瞌睡瞬间被扫走,心里跟着咯噔一声,竖着耳朵听殿内动静,关着门,殿内的声音有些听不太清楚。

    往日侍寝也不是这么个动静,青云不由得有些担忧,小幅度地往门前挪了半步,想尝试着听清殿内的动静。

    这时——殿内声音戛然而止,还没待青云反应过来时门就被大力拉开,只见康熙常服工工整整地穿在身上,周身气场不威自怒。

    “梁九功!”

    宫里奴才纷纷跪下畏缩着,额头低到紧贴着地面的程度。

    梁九功快步过去行礼:“奴才在!”

    康熙背着灯火,只能看见脸部轮廓线和紧绷的下颚:“三格格尚在病重,敬嫔身为一宫之主,却不堪大为,无慈母之德、之心,只顾穿锦戴玉自己骄奢,既然如此,三格格也不必交由她养,暂由储秀宫端嫔抚养,以喻后宫。”

    梁九淡定地俯身:“奴才领命!”

    他跟了皇上十几年,太医院一事后他就瞧出点苗头了,偏偏这敬嫔还赶着往上。

    若谁做错了事,皇上当时罚了这茬儿也便过去了,可若是隐忍不发……呵,那可就是在皇上心里记上号了。

    当年鳌中堂鳌拜的下场不就是如此?

    只怕,这还没完呢。

    梁九功想得果然没错,在康熙上龙辇时,突然抬眼上下扫视了永和宫一眼,又沉沉地道:“如今三格格已搬出去,敬嫔一人居住这偌大的永和宫,看着是有些浪费了,明日让她自己迁宫去启祥宫,好好学学‘本分’二字。”

    说着,御驾趁着月色摇摇晃晃回了乾清宫,徒留永和宫面如蜡色的敬嫔和一地鸡毛。

    这个消息在康熙的有意纵容之下,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后宫,从妃嫔到粗使太监,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    常慧也是在去坤宁宫请安的路上知道的,锦刺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陈述,绘声绘色地讲着,仿佛她当时就在现场时。

    听完后,常慧手搭在红木轿辇扶手上,忍不住感叹。

    打蛇人都明白得打七寸,这康熙看似是无意,实际上却是棍棍打在了敬嫔的痛处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