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朝堂上果然因韩国换粮一事争论不休。宗室老臣求稳,不借。右相是韩人,带头表示换粮可融合两国关系,有利边界安稳。两方吵完了朝会,也没得出结论。左相吕不韦对此不置一词,一反常态表示此事但凭大王意愿。

    赵高没听到现场的唇枪舌战,她奉命去了左伯渊府上,带着自己仅记得的治蝗法子。

    “鸟禽?撒药?禁补蛙令?”左伯渊很快看完这些,一如既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“此法我曾试用,只是成效有限。”

    密密麻麻的蝗虫当然是防不胜防,赵高明白这些法子只能针对一小部分,何况研制出的药水对农物也有影响,非为良策。

    她阖上左伯渊手里的册子,道:“我也知公子肯定已尝试了各种方法,我所书的内容,却是拾人牙慧。不过真正想要治下虫灾,还需得因地制宜。”

    赵政说那遮天蔽日的蝗虫从东而来,一路蚕食,吃垮了大半个秦国。应当去实地看看地形和水土,才能判断如何治理。

    左伯渊颔首,“只是虫蝗来日不可卜算,无法提早前往。”

    赵高抿嘴笑道:“这个大王早有预料,就在鄢城。”

    他难得蹙眉,问:“大王怎会知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先祖入梦警示,”赵高说出早想好的由头,“大王也说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事关国运,一切危害应当灭杀于襁褓中。”

    左伯渊了然,“鄢城多水,主种稻米,历年租赋所得高于各地。若真有虫蝗之难,势必要至国赋减半。”

    何止啊,赵高怅然,“只屠食一城,倒也不惧,就怕虫蝗肆虐蔓延,殃及周围的城池。”

    不可控因素太多,真想拿个大罩子,将蝗虫捂进来。

    左伯渊望着她阖上的册子,“你可想过,遣人将虫蝗捕捉起来?”

    赵高诧异看他一眼,“这,虫蝗漫天,得多少人足够?”

    “只靠你我,隶臣当然不够,”他道,“我曾想出一法,令城中全部黔首待虫蝗到来时,全力捕捉那些无法高飞的蝗卵、蝗蝻。官府以蝗易黍,这样,可解大半虫后患之忧。”

    赵高眼前蓦然亮起来,这个法子乍一听特像小区街道委员会,鼓励大伙捡烟头,再用烟头换洗衣服大米的妙招。有了奖励,人人积极性被跳动起来。百姓一边为守护田园,一边为了唾手可得的黍米,哪还有不参与进来的道理?

    她不由鼓掌,“好法子,或许还可再加一项,若因穿掘扑打损苗种者,除其租赋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项。”左伯渊闻言沉吟半晌,未在多言。

    赵高很快反应过来,这一项似乎不太现实。柱下史每年审查各地账簿,这些都是官员的政绩,谁也不想自己管辖的地方成绩如此寂然。秦官难为,到时候被训斥、被革职都是有的。

    她摇摇头,“是我急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