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消融一月有余,组建的临时掏蜂窝小分队正式出发,有了昂贵的丝质脸罩和手套,一消被蛰的烦恼。毛应和戈夫不负重托,一段时间下来,收获颇丰。大多蜂箱都有了一领风骚的蜂王入驻。

    赵政命人送的猪仔们一只只粉嫩可爱,围观的隶臣默默吞口水。赵高在黔首和隶臣里选了十人的负责圈舍里的鸡豚,咩咩叫的绵羊,和草棚里的耕牛。

    威牟有些担忧,四人自家的鸡都养到瘦骨嶙峋,毛面无光,农场里这么多的鸡豚,给他们负责,那不如直接让四人去领罚谢罪!别说耕牛了,整个里巷有养牛经验的人,不足一只手。

    他神色不免忧虑,长吁短叹一番,决定去赵高处换人。十三人中分到养牛的羊共倒是先找上门来了。

    羊共开门见山,直接下跪,请威牟剔除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不是我不愿去为先生办事,闾左,着实是我这一家,老的老,小的小,都靠着地里那点粮食吃饭,我要是有了什么,他们可都没了活路!求闾左帮帮我,我家里实在是罚不起了呀!”

    羊共的烦恼就是威牟的烦恼,《厩苑律》惩罚分明,养牛的皂者要是将牛养到后头减膘了,少不了一顿笞打。耕牛要是病了,死了,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会受到处罚。

    隗里去官府学过饲养的寥寥无几,养猪和鸡还马马虎虎,羊和牛那就是天方夜谭,痴人说梦了。

    羊共注意着威牟一言难尽的脸色,又添一把柴,“大伙都说,小先生也不过志学之年,肯定不知这饲养的艰辛。想想夏日发的瘟症,当年那是死了多少耕牛,小先生年轻,还以为养牛那是给把草料,牵着喂水就能养活。真到那时候,耕牛有损,公子位重,可保先生,咱们这些,唉!”

    他深知威牟耳根子软,护短,前面说几句博点同情,后面分出利害吓吓他,别人他不管去不去,反正他是不去的。

    那位一来这儿就折腾了大半年的小先生,说得好听,养田开渠,捣鼓几个月,田里有啥起色了?还修了好多个窑炉烧砖,不拿去修城墙,筑宫殿,竟然先起了那么多圈舍,还给卑贱的隶臣建房子?

    不可理喻!

    公子政那般矜贵的人,居然听信这么个娇奢铺张的家伙!

    私下里,有好些人都在取笑,赵高定是靠着吹嘘的本事,加山石一样坚硬的脸皮,混到了现在的地位。

    威牟听到这里,沉了脸,“除你外,还有谁不愿去饲养耕牛的?”

    羊共来了劲儿,“我姊夫也是愁得很,几夜都没睡好了。”

    粗略算一拨,有三四个。威牟很是严肃地拉赵高说了这事,他不怕自己受责罚,只是担心大伙因此误事。

    赵高记着第一轮下地的作物,随口问道:“是他们一块与闾左说的?”

    威牟微顿,道:“是我思虑不周,前几日才想起这事。”

    “行,”赵高笑看他,“我知闾左难办,撤掉他们,换几个自愿的来,也好。不过,若是以后还想进来,那就不好说了。”

    有人瞻前顾后不敢出手,很正常。赵高放下笔,“那些都是小事,闾左来看看这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