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暑过后,天气越发炎热。

    甘露殿内,赵柳一边给自己摇扇子,一边看手里的纸牌。他左右两边坐着中书令崔衡和魏国公冯昭,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子,正在玩“斗贪官”。

    赵柳爱好打牌。

    他这次是“贪官”,瞅着手里的三三四五七,恨铁不成钢,感叹道:“今天是个好日子,一个大贪官要倒了。”

    冯昭整理一下纸牌顺序,笑道:“这局才刚刚开始。没准打着打着,陛下就和卡布娘子一样,用十七张牌把我和中书令打得找不着北。”

    崔嫦说,曾经有一位叫做芦苯苇的隐居奇人,一手“斗贪官”打得出神入化。然而某日,他遇到了一生劲敌,卡布奇诺娘子。卡布娘子名字奇怪,似乎是胡人,但她凭借十七张牌瞬杀了只有四张牌的芦郎君。

    斗贪官的玩法普及后,这个故事也流传开来。不少赌徒都会随身携带卡布娘子画像,以求转运。

    赵柳才要单走一张梅花三,这时候,一只海东青从殿门飞进来。它速度快,猛地扑到桌子上,被滑得滚了两个跟斗。

    赵柳认出从洛州飞回来送信的二狗,他露出笑容,放下手中一副烂牌,解下系在它腿上的小竹筒,眉间略有得意:“阿昭,你家三郎出去这么长时间,他给你写过信没有?”

    冯昭诚实回答:“半个月之前写了两封,都是平安信。”

    赵柳瞬间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崔衡瞧着赵柳脸色,微笑道:“是殿下寄来的吧?”

    “是他。”赵柳点点头,展颜道,“巩县那头重建民居的木料不够了,他想拆洛阳行宫,跟我说一声。我这个儿子,瞧着嚣张跋扈,心肠比谁都软,和蛮蛮年轻时一个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知道以民为本,这是件好事情。”崔衡迟疑片刻,又说,“巩县洪灾严重,陛下这次让殿下前去赈灾,实在太冒险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冒险的?”赵柳虽然在赵素衣离开后三四天没睡着觉,但还是说,“那些牺牲在洪水里的士官,不也是父母的儿子吗?普通人家都有视死如归的勇气,我不能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偏袒他。而且他这个年纪正是学习的时候,读书只是一个方面,还要多去外头转一转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看向冯昭,轻声笑,“阿昭,我给獾獾写了信,叫他回来。有一件事情,我想交给他和佛狸一起去做。”

    獾獾是齐王赵瑜的小名,生母冯贵妃,赵素衣的五哥。赵柳在给孩子起小名这方面,似乎有什么特别癖好。都是些犬类动物,听起来就很好养活。

    不过单从字面来看,赵素衣的那个最正常。冯筠还在心里吐槽过这种起名方式,好比老大叫狗娃,老二叫铁柱,老三叫罗密欧,只差把偏心纹在脑门上。

    冯昭闻言一怔,他外甥赵瑜是出名的一根筋、愣头青。平时不太讨赵柳的喜欢,半年前被派到单于都护府历练,经常和魏国公府书信联系。他心里没底,不知道赵柳有什么安排,问道:“陛下,是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赵柳把赵素衣的信放在旁边,拿起纸牌,单走了一张梅花三:“不知从哪兴起一股子邪丨教,用一种有毒的丹药蛊惑百姓。其中有一味炼制毒丸的草药,产自博安县。

    “博安属于齐王的封地,獾獾是我的儿子,我自然相信他。但是这个邪丨教,让我想起从前很多不痛快的事情。兄弟之间,应该互相帮扶才对。拉帮结派相互争斗,我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事情。中书令,魏国公,你们说是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