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觅赶回去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。两匹豺狼被她藏起来。莫寻山上安静如昔,只有她知道,这样的安静太不寻常了。

    她上了山顶,柴门开着,小院子里坐着几个戴幕笠的修士,见她来,全部起身。

    那几个修士都穿着月白色的修士服,衣袂飘飘的,举止倒也彬彬有礼,朝她致意,说明此行目的,“道友,我们受人托付,来寻莫瑭,可否告知他的下落。”

    既是同道中人,无觅也不遮掩,比起莫瑭,她更想确认一件事情,“我那几只豺狼,是你们杀的?”

    对方并不否认。其中一人道,“狼妖为恶,伤人性命,剿杀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无觅皱了眉,眼中有几分痛心,“作恶?作什么恶了?你们谁有证据证明它们做了恶?难不成就因为我不在,它们拼力阻止你们进我家,就算是恶?”

    那人也不恼,“世人皆知豺狼及妖作恶。即便道友驯化了它们收为己用,那在此之前道友能保证它们不曾作恶?用它们的性命偿还当初作恶的代价,如此,便也不冤。”

    无觅似乎被戳中了心事,愣在原地。从前为恶,哪怕后来一心向善,也要为过往付出代价的,不是么?

    白衣修士连着喊了几声道友,才将无觅从恍惚中喊回来,“还望道友告知莫瑭的下落,他家中老母亲因着独子失踪,险些垮了。”

    几位修士将出现在莫寻山顶的缘由简单陈述一遍。无觅才知,原来莫瑭九月十五日失踪,老母亲王氏等不到人,几乎找了全庄的青壮劳力将莫寻山翻个遍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同时庄里有青年告诉王氏,莫瑭上莫寻山的那个晚上,他和同伴下山,在山脚下碰到了,喊了他两声,莫瑭没听见。只好自顾自回家。之所以喊莫瑭,是因为那天月亮刚升起时,他在莫寻山腰上听到了些古怪的声音,当时没在意,事后觉得诡异,心中有些后怕,但一想莫寻山顶住着问道的仙姑,想来也是多虑,就回家去了。

    所以矛头直指居住在莫寻山顶的无觅,老母亲知道自家的儿子见过世面,拳脚功夫也不错的,莫家庄太平惯了,一般的遭遇都奈何不了他,而莫寻山顶的无觅仙姑在莫瑭失踪之时,也不见了踪影。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。唯有请修士出面解决。

    王氏说动莫家庄最有地位的老学绅去云桥镇请修士。云桥镇是云氏宗族某一个分支的发源地,是能接触到云家修士的最便利的途径。云桥镇族中长老听闻这事,心道那还了得,心中锄奸扶弱的大义冉冉升起,连忙焚香祷告,联络云氏大宗门天极宗的除祟修士来了莫家庄,以搜魂术推断莫瑭就在莫寻山,于是莫寻山又被翻了一遍,什么也没翻到,唯一可确定的便是,莫瑭出事,和山顶的无觅女修脱不了干系。

    无觅了解大概,镇静答复几位修士,“抱歉,我不知道莫瑭公子去哪儿了。”

    那修士稳稳的,“你肯定见过他。搜魂阵曾显示你的院子里有他留下的气息,这你没办法否认吧。”

    天极宗的除祟修士确实有两下子。凡人的气息,风一吹就散干净了,一般的修行者,哪里能寻到呢。无觅对这一点是佩服的,她缓缓道,“我确实见过他,当时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来,后来见了面,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撒谎。”那修士质问,“你到底把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要撒谎。”无觅微笑,谁还不是个千年的老狐狸了,“我跟莫瑭毫无恩怨,害一个凡人,于我有什么好处?只会有损阴德吧。”

    这倒也是。修士们觉得无觅说的也有道理,因为这位女修在莫寻山一带人缘极好,没听过谁对她有什么不满的。

    “可是莫瑭的母亲说莫瑭准备求娶你,九月十五那天,听闻你摔伤出事当即上山去探望,是不是……你们没有沟通好,所以生出矛盾?”

    “......?”无觅满脑子的疑问。莫瑭求娶她?莫瑭怎么想的?“不瞒各位,莫公子……求娶我这件事情,我还是从道友这里得知。真是......荒唐。”

    “无觅道友,将莫瑭还给他母亲吧,”那修士道,“他母亲只这么一个依靠,眼睛快哭瞎了。”